<em>《21世纪经济报道》采访 史立臣</em>

导读：天津医疗反腐并非个案。根据检察系统公开信息案件公示统计，2016年10月份，有61位医院院长（含副院长）被立案侦查、逮捕或起诉；11月份，又有37位医院院长落马。

近日，国药控股天津有限公司和华润天津医药有限公司分别发出紧急《告知函》，称“受天津市相关部门委托”，请所属药企和商业公司在对医疗机构销售药品、耗材试剂等产品活动中，要合规经营，不得给医生等相关个人各种形式的回扣和返利。

一位知情人士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这两封《告知函》出台背景是正值天津市卫计委发起严厉整肃行业不正之风专项行动之时，各大医院纷纷部署坚决打击收取红包、回扣等行为。

事实上，天津医疗系统反腐并非个案。在医疗行业持续反腐高压下，已经有很多药企做出不带金销售的承诺，如9月30日，福建省医药行业协会在福州召开会议，福建省内23家制药企业参加会议，并发出联合倡议，向药品带金销售现象说不。

北京鼎臣医药管理咨询中心负责人史立臣（微信号 dingchenyiyao）则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药企等达到合规性还有一定差距，需要强化市场监管，进行专业化推广，避免带金模式；与此同时也要管住“那只伸出要钱的手”，如通过互联网系统严控医生处方；公示医院药品价格，并公示同品规或同品类药店价格等。

商业巨头再提合规性

国药和华润两大医药商业巨头的《告知函》中提到：受天津市政府相关部门委托，请各相关生产企业及商业公司在各级医疗机构药品、耗材试剂等产品的销售活动中，要合规经营，不能给医生相关个人各种形式的回扣和返利。

告知函警告说，从12月16日起，一旦经营活动中出现上述行为被政府相关部门发现，将被列入黑名单，并驱逐出天津市场，请各相关生产企业和商业公司，守法合规经营。

上述《告知函》及其内容亦得到了国药控股等内部人士的印证。一位知情人士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指出，这两份告知函出现的背景正值天津市卫计委发起严厉整肃行业不正之风专项行动之时，各大医院纷纷开始行动，展开部署，坚决打击收取红包、回扣等行为。据知情人透露，天津已有医院院长被举报，正在接受调查。

事实上，自2013年葛兰素史克在中国涉嫌经济贿赂案发生后，医疗反腐被广泛关注，不断有卫生系统人员落马，卫计委官员、医院院长、医生都有人因为卷入医疗腐败案被带走。有媒体根据检察系统公开信息案件公示统计，2016年10月份，有61位医院院长（含副院长）被立案侦查、逮捕或起诉，11月份，又有37位医院院长落马。

对于带金销售的商业“毒瘤”，国家相关部委非常重视。7月19日，国家卫计委、发改委等9部委联合下发《2016年纠正医药购销和医疗服务中不正之风专项治理工作要点》，“严厉打击”字样出现了四次之多。其中，特意提到要加大执纪力度，严肃查处利用医疗卫生服务谋取不正当利益的违法违纪行为。重点对医药价格、医用耗材管理等开展检查，建立责任追究制度。

而地方亦是重拳出击，在上述国家9部委下文之前，7月10日，河北省政府出台了《关于进一步深化公立医院综合改革的指导意见》。提出建立药品生产（配送）企业黑名单制度，对发现有“回扣”行为的药品生产（配送）企业，列入商业贿赂不良记录黑名单，取消该生产（配送）企业药品供货资格。

并且，上述《意见》还指出要健全治理医药购销领域商业贿赂院长负责制，建立医务人员惩戒机制，加大对医务人员收受商业贿赂行为的惩戒力度。从制度和源头上遏制药企、医药代表向医务人员行贿行为的发生。

矛头对准带金销售

不久前，还有一份落款时间为11月28日的厦门特宝生物工程股份有限公司（下称特宝生物）向福建省医保办的承诺书流出。特宝生物称，药品生产企业产品（新产品）自主定价（谈判定价）时，除考虑创新研发成本，生产销售成本，企业可持续发展的完全成本及企业正常利润以外，坚决摒弃带金销售成本的测算和摊销；坚决拒绝代理销售“一零扣”、“二零扣”等高回扣率的“大包产品”。不让国家的医保资金，老百姓的血汗钱、救命钱流入“灰色地带”。

此前，9月30日，福建省医药行业协会在福州召开会议，福建省内23家制药企业参加会议，并发出联合倡议。倡议中，药企承诺坚决抵制药品带金销售的行为；坚决拒绝虚高成本的摊销；坚决在全省医疗保障采购平台上，药品的出厂价格做到“同省同城同价”、“院内院外同价”。

带金销售，即药品生产企业为刺激药品终端销售该企业产品所采用的一种销售促进方式（通俗说就是销售提成），也指给客户非法的现金利益作为其帮助促销的回报。比如医生在开处方药时因为有数种同类药品可做出选择，如果此前医生与某家药企达成默契，就会重点向病人推荐该药企药品，而医生的身份很容易令病人对其推荐的权威性深信不疑，销售额则明显高于其他同类药品。医生随后会从药品生产厂家得到相应现金回报。

对于企业承诺、独立声明，在鼎臣医药管理咨询专家史立臣看来其意义有多大仍待考量。他认为企业并不愿意进行商业贿赂，毕竟这分流了大量利润，提高了销售成本，而且承担了巨大的法律风险，但很多时候不得不“按行规”为之。

“如若企业不按约定比例给回扣，部分医生就不用该企业的药，那么药品销量上不去，销售代表完不成指标赚不到钱，企业就没有利润，业绩就很难看。”鼎臣医药管理咨询专家史立臣指出，商业贿赂是因为有需求，而且是环环相扣。

鼎臣医药管理咨询专家史立臣认为，药品购销领域商业贿赂，真正的问题是“那只伸出要钱的手”。现实中，医生的处方权最重要，决定着药品的销量，生产企业为了获得竞争优势，必须在招标中通过高定价给医生预留大回扣。

在鼎臣医药战略规划专家史立臣看来，医疗领域商业贿赂严重，可以通过多种途径进行控制，如通过互联网系统严控医生处方；通过银行系统，监控院长、药剂科主任、科室主任、主治医生的银行卡动态，包括家属银行卡动态；此外，还应该重构医护人员的薪酬体系、提高诊疗费用；公示医院药品价格，并公示同品规或同品类药店价格等。

而提到合规性，其中还包括当下让各大药企头疼的“两票制”，这实际也直接影响着药企销量及营收，因为票开不出来，销量就无法上去，这也是被业内认为遏制带金销售的一把利剑。

所谓“两票制”，即药企出厂时开一次发票，药品配送商（加上配送费用）出库时再开一次发票，从而到达医院销售端。

11月8日，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转发《国务院深化医药卫生体制改革领导小组关于进一步推广深化医药卫生体制改革经验的若干意见》。《意见》明确要求：“公立医院药品采购逐步实行‘两票制’，鼓励其他医疗机构推行‘两票制’，减少药品流通领域中间环节，提高流通企业集中度，打击‘过票洗钱’，降低药品虚高价格，净化流通环境”。

福建省三明市医改领导小组相关负责人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两票制使得药品来源可追溯，防止假冒药品流入医院，同时还原真实药价，防止“过票洗钱”、税收流失和医生拿回扣。

参与了“两票制”起草过程的中国医药企业管理协会副秘书长牛正乾认为未来医药流通模式，或将是款、货、营销三流分离与融合的模式，生产企业到医疗商业直接竞销，到了医疗机构和零售终端重点看外包仓储、外包配送。如果得到发展，一票制成为可能，直接可以改为电子发票。

来源：21世纪经济报道，作者：朱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