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国家卫生和计划生育委员会官方网站公布《关于医师多点执业的若干意见（征求意见稿）》（以下简称“方案”），进一步征求各地意见。然而，与社会的普遍期待不同，本次多点执业制度改革并未以解放医师，彻底放开执业为目标。而是期待以新的方案进一步促进医师合理流动；规范医师多点执业和确保医疗质量和医疗安全。

在本次方案中，对于医师的多点执业行为的监管没有松绑，反而更加严格。相比2009年发布的相关文件，医师多点执业的主要条件变为：医师申请多点执业，应当征得其第一执业地点的书面同意。此外，行政科室主要负责人及以上领导职务的医师，可以在签订帮扶或托管协议医疗机构间或医疗集团内部的医疗机构间，开展多点执业。除此条件外，不得随意多点执业。

对于“收紧”的原因，国家卫计委宣传司司长、新闻发言人毛群安表示：“我国的医疗资源，尤其是专家资源呈现倒金字塔型的结构分布，基层急缺优质医疗资源。多点执业试点工作的主要目的是吸引医生下基层，到医疗资源缺乏的地方开展医疗活动。但是，必须确保医疗质量和安全，并对医师的执业行为进行有效监管。”

利好“医联体”

时至今日，我国医师多点执业试点已进行了5年，原卫生部于2009年印发《关于医师多点执业有关问题的通知》，并在部分地区先行试点。2011年又发出通知《扩大医师多点执业试点范围的通知》。

虽然各地积极探索，但是与很多市场派学者期待的彻底放开医师执业不同，各地在推进医师多点执业时都比较谨慎，医师从事多点合法的执业更多是由行政指派为主，而非市场推动带来的变化。此次新方案明确要求医师多点执业要经第一执业地点的同意，则是进一步强化对于医师多点执业行为的限制。

业内人士指出：现实中，如果多点执业只是给医生带来坏处而不是给医院带来好处，恐怕没有哪个院长同意多点执业。

从目前新政的态度来看，对于医联体的发展可能比较有利。目前，有些医院联合体内部或医院之间有组织地开展医生多点执业，已在这方面作出了一些有益的探索。如北京儿童医院与安徽省立儿童医院等8家外省（市）儿童医院组建北京儿童医院集团，尝试实验“病人不动、医生移动”服务新模式。

北京儿童医院院长倪鑫介绍：“集团组建了由20多位专家组成的首席专家团进行多点执业。如果患儿去9家医院的任何一家医院就诊，遇到解决不了的疑难杂症，可以通过集团管理办公室请专家去当地出诊，也可以在集团内部落实双向转诊。”

在一些公立医院的院长看来，国内一些公立医院也在探索更符合国情的做法，比如上海某三甲医院的人才双向流动机制。一方面，他们允许本院医生去民营医院兼职，这样医生既能提高收入，又可以保留公立医院的一些待遇，人才流失的可能性不大。另一方面，他们也欢迎民营医院医生到本医院兼职。这些医生的业务不一定很突出，但他们对病人的服务理念、服务态度优于公立医院医生，能够提高公立医院的服务质量。

探索“中国模式”

面对社会关于医师执业管理应该像律师一样，不再设置人为限制的期待这类观点，其设置的基础通常是以国外的现状为依据。

著名医改专家蔡江南指出：“在美国，只有20%的医生是医院雇员，80%的医生则像律师一样自由执业。他们开办诊所，通过双向选择跟医院签约，可以向医院推荐病人、使用医院的设备，实现在多家医院多点执业。墨西哥则从时间上切割，医生一部分时间必须在医院执业，另一部分时间可以在自己的诊所执业。这些模式不一定适合我们，但是可供借鉴。”

面对社会上的呼声，在2013年年初，深圳市曾经做过十分大胆的尝试，医生多点执业将无须再经所在医疗机构批准、执业地点也没有数量限制。但是该项政策被多数公立医院院长反对，在我国仍以公立医院为医疗服务主体的背景下，公立医院院长的态度直接决定着改革能够迈多大的步子。

倪鑫的态度很有代表性，他认为，在配套政策没有完善之前，这个政策放得太开，步子走得太快了些。从目前多点执业最终转化到真正意义上的自由执业，还将是一个长期的过程。

医改专家、北京大学刘国恩教授表示：“可以通过维持既得利益和改革增量的方式，促使医生逐渐由‘单位人’过渡到‘社会人’；对体制内医师，从政策上鼓励他们多点执业；对新医师，可全面推行聘任制，使之在行医时拥有相对独立的地位。”

倪鑫认为：“实施多点执业政策应该把握在患者、医生双方医疗安全的基础上，来实现专家资源共享。在目前的体制下，如果医生去其他医疗机构执业，和单位连招呼都不打，病人怎么办？单位如何安排日常工作？”

目前我国的优质教学、科研资源主要集中在大型公立医院，医学人才培养主要依靠用人单位投入，医生在学术圈中的地位与所在医院的影响力密切相关，这是目前部分公立医院把医生视为本院资产的原因。一些院长担心，多点执业会给医院的科研、医疗、教学带来冲击。

不过，对于多点执业的发展趋势，多数院长还都是有清醒的认识。倪鑫认为，让医生从“单位人”过渡到“社会人”，从而使多点执业成为医生自主行为，这是一个国际趋势。

针对新规引发的争议，毛群安指出：“这一政策涉及医师执业管理和人事管理制度的重大调整，医师从事诊疗活动往往涉及各临床科室的配合和技术支撑。国家卫计委鼓励和关注各地积极探索试点，并适时总结经验，逐步建立符合国情的医师多点执业管理制度。”（贾岩）